“谁?”夜阑人静的深夜里?正拥着羽衣入睡的聂少商忽然觉得房内涌入一股冷空气?他坐起身?警觉地盯着床尾的一条人影。
“羽衣的朋友?莫然。”站在床尾的莫然冷眼看着聂少商连忙将熟睡的羽衣护在身后。
“莫然?你是小莫?”聂少商用毯子盖好羽衣后?就着微弱的光线瞧见了莫然头顶上那绺白发?明显地松了口气。
“我和你不熟?少叫得这么亲热。”莫然不客气地拒绝他的攀亲搭故。
“你是怎么进来的?”他轻手轻脚地下床?却依旧护卫在羽衣身旁。
莫然撇撇嘴角?朝他勾了勾手指?“我怎么进来的不重要?别吵醒羽衣?我有话要对你说。”“这种时间找我有事?”聂少商看看手表?凌晨两点。这个小朋友有在夜半拜访陌生人的癖好吗?“废话?没事的话我会不睡觉大半夜地来找你聊天啊?”莫然不屑地拨了拨他的白发?这家伙以为他很喜欢在半夜串人家的门子啊?“我们到外面谈。”聂少商拿了件外衣披在身上?穿好鞋便率先走出房门外。
可是莫然没有跟出来?呆站在床边动也不动?只是一径地瞧着熟睡的羽衣。
聂少商没见他出来?又走回房内?“小朋友?偷看别人的心是很不礼貌的行为。”
他双手环胸?忍不住出声打断莫然偷窥的举动。
“啊?”莫然怔怔地回神?语带惊讶地问?“你怎么知道我在看她的心?”“羽衣告诉过我你的特殊绝技。”聂少商笑道?伸手一捉?便将他拎出房外。
“这个笨女人就是不懂得守口。”第一次被人用这种方法请出来?莫然态度不善地甩开他的手。“请不要如此称呼她?谢谢。”聂少商口气依旧谦躬温文?颇有耐心地对待他。
莫然留心着他类似笑面虎的表情?清了清喉咙后说出来意?“我来是想告诉你?这阵子你最好将羽衣藏好?外头风声很紧?听说洛贝塔的高手已经倾巢而出?他们的目标是羽衣。”“洛贝塔要羽衣的原因是什么?”聂少商没有怠慢客人?他点亮屋内的灯?泡了壶香馥的热茶?安坐在椅上。
“那老头恶事做尽了?怕死后会下地狱?要羽衣的原因是想从她身上套出天堂的路线?免得死后跑错方向?他想先上天堂占位子。”莫然讥笑道?也不管什么礼仪?一屁股就坐下大口喝着聂少商泡好的茶。
“将羽衣关了这么多年就为了这可笑的理由?”聂少商带笑地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。
“那可是他人生的目的。”那老头怕死了阎罗王会在他死后找上他?因此在羽衣身上做遍了各种研究?想查出上天堂的办法?花了大半辈子还不肯放弃?真是呆子一个。
“他派了多少人来找羽衣?”看着热茶袅袅而上的轻烟?聂少商盘算着该如何加强居家的保全来维护羽衣的安全。
“不少?据说洛贝塔还派了个高手中的高手来找她?我正在打探这位高手是何方神圣?在我还没料理好那位高手前?你得把你的女人给管好?别出任何差错。”莫然搁下杯子一脸正经地吩咐。除了他?研究所里还有所谓的高手?羽衣抢走了通缉犯第一名的位置也就算了?现在又是哪一个人敢夺走第一高手的名号?他一定要查清楚把位置抢回来。
“我会尽量不让羽衣到外头去?她在我这里会很安全的?你大可放心。”聂少商倾身再为他倒了一杯茶?好让他透露更多洛贝塔研究所的秘闻。
“这还不够?不要低估洛贝塔研究所的人?对我们来说?要捉走她是很容易的一件事。像我?刚才我就可以无声无息地带走羽衣?而你会在一觉到天亮后才发现她失踪了。”
莫然对他不具信心?而且很轻视他的保护能力。
“你有什么建议吗?”聂少商想到羽衣曾说他是天才?于是合作地征询他宝贵的意见。
莫然眼珠子转了转?搔着下巴开口?“换个地方住?去乡下、去深山野岭都可以?最好是到那种没有人烟的地方?少一个人见到她就少一个危机。”“羽衣这两天人不太舒服?等她好些了我就带她走?我还有其它地方可去。”聂少商斟酌着?这两天羽衣的身体总是忽冷忽热的?又查不出有生病的迹象?他不敢贸然带她离开。
“很好?我必须告诉你?洛贝塔是个不择手段的老头?他可以牺牲所有的人也要得到羽衣?羽衣如果被他捉回去了?她不可能再有机会出来。”莫然悲观地对他示警。洛贝塔八成会为羽衣打造个全新的牢房?然后再派一大堆守卫看守她。
聂少商的目光也严肃了起来?“我也是个不择手段的男人?除了老天外?轮不到任何人来和我抢羽衣。”若是天意不可违?他仍可接受?但若是其它的人想争夺羽衣?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。
“好强悍哪?”莫然看见他眼底的决心不禁拍手叫好?而后又忧心忡忡地开口?“可是我还要给你一个忠告。”“请说。”“别让羽衣接近教堂?最好是连看也不要让她看。”他以命令的语气说道。
“为什么?”“刚才我看她的心时?读到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?一点也不像原本那单纯的她。”莫然摇着头回想?不安地搓着手臂。
“这与教堂有何干系?”聂少商不明白个中缘由。
“她的心会乱是教堂引起的。你说?你是不是曾带她出去见过教堂?”“你怎么知道?”太准了吧?这家伙又偷读他的心了?“她连作梦都在想着那间教堂?一进入她的心就像进了间教堂?有好多跟她一样长了翅膀的人在朝她招手?还有七彩的光围绕着她?要不是你出声叫我?我差点就迷失在她的心里出不来。”羽衣的心有着强大的引力?那种宁静祥和会使人想停留?他一进入后想脱身都来不及?还好这个男人把他拉出来。
“这代表什么意思?”聂少商的神经不觉紧绷了?许久不曾出现的不安感再度涌上。
“虽然很模糊?但我有种直觉?她就快想起过去的记忆了。”莫然搔了搔他的白发?不忍地说出很可能就快成真的事实。
聂少商不知自己闭气了多久?当他深深吐出一口气时?出乎意料的?竟是一副认命的表情。“那是迟早的事?总会有这么一天的。”“也许她会因此而离开我们。”莫然又进一步提醒道。以他不曾出错的直觉判断?这次的成真率应该也是百分之百。
“她不会离开我。”聂少商也知道他和羽衣的感情建构在岌岌可危的基石上?但他还是选择相信她的话。
“我说过是直觉。我问你?她在见过教堂后有没有什么异样?”“异样?”聂少商挑着眉峰回想这几天以来羽衣的行为。
“有是吧?”莫然边问边看他?两只眼珠子不安分地瞟向他的心房?想藉此更加了解是哪些异样。
“前天从外面回来后她的行为的确是变得有点怪……”聂少商犹在沉思?没察觉有人正利用自己的能力与他在想同一件事。
“怪?你指的是她和你上床?”莫然笑笑地投给他一颗炸弹。
“小朋友?请得到我允许后再看我的心?不要再做这种类似小偷的行为可以吗?”
聂少商板着俊脸斥道?一而再、再而三地偷看?这个小朋友就不懂得收敛吗?“习惯嘛?你又没设防。”莫然无辜地抠着脸颊。
“你还未成年?不该看的请不要看。”他再不敢对这位小朋友掉以轻心了?被全看光了他还有隐私吗?“我又没全程收看。”现在他想看也看不到了?聂少商把心关得紧紧的?除了看到怒火还是怒火。
“把你的话题重心摆在羽衣的身上?别扯远了。”“我的重心是在羽衣的身上。你大概还不知道你自己对羽衣而言有多重要?也有多令她困扰和痛苦吧?若不是为了羽衣?我又何必跟你?滕h俊?拧趸是刚才筷J???w?晃□酥□男?耍□□??□□□芩□?涕取跫涞南惺掳々t“我会令她痛苦?”聂少商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。
“她舍不得离开你?因此不愿意想起过去?可是愈是压抑?也就愈令她痛苦。”既然看光了羽衣的心?莫然觉得有必要说出好友不愿让人知道的苦楚。
聂少商掉过头喘息着?哑着嗓子艰辛地开口?“我从不想让她痛苦?如果她想起来会让她好过些的话?我情愿她想起一切。”“装伟大啊?她想起来就回天堂去了?换你痛苦?你以为她会好过吗?”莫然拍桌叫道。就这样让她走?他以为羽衣舍不得的是什么?“不然能怎么办?我又不能抹去她的记忆?也无力去阻止什么?只能慢慢地等待结果?并尊重她的选择。”他闭上眼万念俱灰地说?再也想不出其它的方法?只能随命运摇摆。
莫然鄙视他的作法?坐在他面前看着他沮丧的表情?“真搞不懂你们这些成年人?变来变去又想让来让去?个个争着想委屈自己?没一个有智能的。”“你还小?以后当你遇上爱情时?你就会明白了。”聂少商收好自己的心情?有风度地抬起头微笑。
“爱情?那也得要有个具智商的女人出现才行。”他可不认为天底下有哪个女人能有他这种头脑。
“万物相生相克?总有一天会轮到你的。”不渴求爱情的他不也碰到了羽衣?相信命运也会安排一个对象给这小子的。
“无聊?我走了?把羽衣保护好?她被捉回去我就不饶你。”莫然听不下他的唠叨?撂下话后就打开落地窗往阳台走去。
聂少商紧跟在他的身后?“我知道?我会向她转达你的关心。”“谁要那个笨女人知道?”莫然白了他一眼?跃上阳台的栏杆后便纵身往下跳。
虽然早就见识过他的能耐?但聂少商还是不能苟同莫然这种特殊的离去法?他摇摇头关上门?熄了灯火后?又踱回房内。
“你去哪儿了?”他一回房就看到羽衣坐在床上揉着眼睛。
“窗子没关?我去把它关好?继续睡。”他脱下外衣?躺回羽衣的身边。
“少商?我作了个梦。”羽衣失了睡意?翻身趴在他的身上。
“什么样的梦?”“很温暖、很亲切的梦?有好多美丽的羽毛和光芒?可惜这个梦好短暂?不然我真的不想从梦中醒来。”羽衣漾着笑回想?心还停留在梦境里头。
聂少商轻柔地拍着她的背?“你的梦中有我吗?”“我没见到你……”她歉然的俯身吻着他的唇。
“羽衣?你……有事瞒着我吗?”聂少商有一下没一下的吻着她。
“我瞒着你什么?”羽衣止住了吻?睁着水亮的大眼看他。
“你这两天有些怪。”“只是身体不舒服……”她说出了一半的实话?又窝回他的胸前。
沉默了很久?聂少商又问?“羽衣?你希望我永远陪在你身边吗?”“当然希望。”
她将手递至他的掌心?与他相握。
“不要做勉强自己的事?我不要你痛苦。”聂少商握紧了她的手。听了小莫说的话后?他才知道羽衣为了维系这份感情付出了什么?他再不要见到那样的她。
“我没有?我正极力在避免会勉强我的事发生。”羽衣静静俯在他的胸前。离开他才是最勉强她的事。
“答应我?如果你想起了回家的路?告诉我一声?想走的话我会让你走的?把我忘了?然后你就可以放心的离开。”捧起她的脸?他逼自己说出这番话?倘若他们两人注定要有一个人承担心碎?他不要那个人是她。
羽衣脸色瞬间转白?惶惶然地起身并摇头?泪水一颗颗地跃出眼眶?“我不要……
我不要离开你?没有你我哪儿都不去。”“答应我?”他坐起来拉着她的双臂?要她保证。
“我不要──”羽衣挥开他的手.死命地环住他的颈?怎么也不肯离开他。
聂少商强力地以唇封住她的唇阻止她说话。她的眼泪划过他的脸?像把利刃?一??
???□□男母盍选□“我们不会分开?不会分开……”羽衣呜咽地哭倒在他怀里?像怕会失去他般的紧紧抱住他不肯松手?不停地对他重复。
聂少商无语地望着天花板?觉得羽衣留在他脸颊上的泪?彷佛是替代他蓄在眼眶未流出的泪水。他紧拥着她?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。
因为时间就快到了。
“羽衣?停下来?你已经走了一个早上了。”“我没有办法?不走走我受不了。”
羽衣踩着急躁的步伐?一遍遍在厅内来回踱步?一步比一步沉重?一步比一步更艰难。
“你是怎么了?一整个早上焦躁不安的?这两天你吃得少连水也很少喝?是病了吗?”
聂少商拦住她?手掌放在她的额际?一颗心被她的步伐踩得紊乱?不知如何是好。
“我没病?不想吃东西?也吃不下。”狂烈的热气在她体内熊熊烧灼着?使她全身疼痛?她靠在他身上希望他为她解热?但只觉得更加烦躁?丝毫无法减轻她的痛苦?于是她又推开他。
“你的额头有点热?去睡个觉好吗?”聂少商柔声劝道?扶着她的腰想带她回房?但她却立着不动。
羽衣抬起头定定地注视他?眼神异样晶亮?像池潋潋的水泽?“少商?我想出去。”
“好吧?你可以在栏杆上玩特技。”他以为羽衣是想到高处坐坐?于是一口应允下来。
“我不要爬栏杆?我要出去?”她的声音骤然变得高亢?两手紧紧捉着他的衣袖。
“羽衣?小莫曾经来找过我?他说洛贝塔研究所的人已经倾全力在外头找你?听小莫说这次他们派出了高手?我不能冒险让你出去。”聂少商低下身子温言软语地对她说明?有过小莫的警告后?他不能冒任何风险。
“我只要去一个地方?带我去那个叫作教堂的地方好吗?”羽衣不再烦躁?语调冷静、清清楚楚地说。
“教堂?你想起了什么?”聂少商脸色变得灰白?一股战栗袭向他的脑际。
“不知道?我的脑海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呼唤我?不管我怎么掩住耳朵它都停不下来。
我的身体好难受、翅膀好痛?我想我去了那个地方后就不会这么痛苦了。”羽衣两手环紧自已?藏在背部的翅膀像被烧红的铁块般?深深烙在她的血肉里?痛得她几乎失去所有知觉。
“忍着点?现在你出去的话很容易泄漏行踪?我先带你去山上的别墅住一阵子?那里很清幽少有人烟?等过阵子我再带你上教堂。”他拍抚着她的背脊试着减轻她的痛楚。
眼前的情势不容许羽衣在外头露面?一个不小心被研究所的人找上了就完了。
“你不懂?我快无法忍耐了。帮帮我?别让我听见那个声音?我不要想起来?我不走?我不要离开你。”羽衣掩住双耳?想把那扰人的声音逐出脑海外。
聂少商的手冻结在她身后?他持稳着气息问她?“但如果你到教堂后?反而把所有的事都想起来了呢?”虽早就已经设想到这一点?但他仍是要问。
他的话令羽衣惊悚?“那我不去了?不去……”她口中喃喃重复?却又痛弯了身跪伏在地上。
“羽衣?你怎么了?”聂少商慌乱地跪在她身旁扶住她?看着豆大的汗珠由她额际一颗颗滴落。
“好痛……”脸庞和着泪水与汗水?她咬紧了牙关回道。
“哪里痛?你别吓我。”他慌了手脚?除了搂住她、为她拭汗之外?他实在无能为力。
“回来?我不许你们出来……”羽衣朝身后叫着?背后那双羽翅已经不听从的翻拍而出?张张阖阖地拍动着。
“你的翅膀?”聂少商瞪着她那比以前更加洁白的翅膀?觉得它们似乎有些改变?变得更加硕大和丰盈。
“帮我把它们压回去?我不要用它们。”羽衣催促着聂少商?自己强拉下一边的羽翅?硬要将它塞回身体里。
看着她额际的汗水和眉宇间的溃痛?他的眼神渐渐变冷?由不愿的心情换作不舍?他不要他的天使为他折翼?不要她强自忍痛低低哀鸣?他要的是她那花朵般的笑容。
“羽衣?你听我说?不要忍耐了?这样你会更痛苦?我现在就带你去教堂。”他抬正她的头?决绝地说。
“我不要去?我不走?”羽衣知道他在想什么?声声?s啊□“你不会走?你忘了自己说过?即使你知道了回家的路?你也不会杂开我吗?我相信你?我们先去解除你的痛苦好吗?”聂少商好言谎骗?将自己的心灰掩藏在眼睑后。
“不要?你也说过身不由己?如果我去了之后就回不来怎么办?”羽衣不从?她失去神采的眼睛盛满绝望和悸怕。
聂少商执起她的手牢牢握着?“我会牢牢抓住你的手?守着你不让你离开?就像这样。”“你保证会握牢我不会放手?”羽衣仍然不信?还是一脸的迟疑。
“我保证。”聂少商将她的手贴在心窝上?深深地将她搂抱?心痛地吻着她失色的唇。
羽衣热烈地吻着他?而后悲切地嘱咐?“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可以放开我的手?绝对不可以?你知道吗?”“我不会放开你的?你先把翅膀收起来?我们去找教堂。”
他沉沉地点头?抱起她站稳。
羽衣沮丧地垂下头?“我收不起来。”她根本就控制不了那双不听使唤的翅膀。
“没关系?这样别人就不会看到了。”聂少商取来厚重的外袍绵密地将她的双翅盖住。
他带她走出家门口?发现车钥匙忘了带?便让羽衣在门口等候?又折回屋内去取。
当他拿起钥匙转过身时?蓦然看见屋内那盆一直恣意盛开的昙花竟缓缓落下一片花瓣?花瓣落至地上后迅速枯萎?化为空气不留痕迹。
※※※抵达公园后?聂少商搀扶着羽衣走过广阔的草坪?穿过浓密的树林后?教堂耸立在眼前。
一群飞鸟从天而降?朝着羽衣飞来?环绕在她身旁。
“那些鸽子又来找你了。”聂少商因飞鸽掀起的风而□起了眼?试着想赶走碍路的飞鸟。
“走开?不要跟我说这些?我不想听。”羽衣一手捂着耳朵对鸽群叫道?一手不停地挥舞?想驱离停在她身上的鸽子。
“你听得懂?”聂少商转过头看她?耳边除了鸽子咕噜咕噜的叫声外.他什么也没听见。“它们一直叫我回家。叫它们走?我不要回家。”羽衣将脸埋在他的怀里。
“进去里面。”聂少商飞快地拉着她跑向教堂?拉开沉重的大门推她进去。
将鸽子隔绝在门外后?他看见鸽群犹不死心的在窗外敲打透明的玻璃?于是牵起羽衣的手朝圣坛走去。“好象没人在的样子。”“少商?他们也是天使?”羽衣愕然地指着圣坛上方排列在圣像旁的天使雕像。
“对……那是十二门徒。”聂少商看了一会儿?想起书上写的名称。
“他们变成石头了……”“不是?那只是雕像?他们没有变成石头。”聂少商牵着她的手再往前走。
“少商?我的耳朵不吵了?反而听到一种歌声?好美、好熟悉的歌声?你听见了吗?”
她走到一半便停住了脚步?扬起头问他。
“我没听见什么歌声。”聂少商皱着眉回道。
“好奇怪?翅膀也不痛了。”她轻轻挪动大衣下的双翅?不再觉得有那种火烧般的感觉。
“舒服多了吗?”他拉紧她的外衣?怕她的翅膀会暴露在外。
“嗯?很平静也很舒服?不再那么燥热疼痛了。”羽衣面颊莹亮?一种释放的感觉平复了她身体上的痛苦。
聂少商抬起手触着她的额、她的面容?“那就好?你的脸色好多了?额头也不热了。”
“少商?他在对我说话。”羽衣眼神转向了一尊高耸的雕像。
“他?他是谁?”聂少商随着她的视线看去?却没见着半个人影。
“天使长?百迦列。”她清楚地指着其中一尊天使说道?语气里没有半点犹疑。
“你认得他?他说什么?”她当初连一个天使也认不得?如今反常的举止令他不安极了。
“他很生气?他说我早就应该回去?而不应该逗留在人间这么久。”羽衣看着雕像?默默地接受那无声的责备。
“他还说了什么?”聂少商困难地吞咽?又吐出另一个问题。
“他说……时间到了。”羽衣收回眼神直直地望着他?一字一句地说。
“你……想起回家的路了?”他不自觉地握紧她的手?紧张地问。
“踏进这里不久后?我就把所有的事都想起来了?回家的路在那里。”羽衣眼底没有惊慌?适然安详地指着上头阳光穿透的玻璃屋顶。
“羽衣……”聂少商像个等待判刑的男人?提着心不能自主地等待她开口。
“可是我不走?我不回去天堂?我要留下来?我要留在你的身边?你答应过我不会放开我的?我们要一直在一起?延续到来生。”她真挚地看着他黑亮的眼瞳?如花瓣的唇绽放出一朵他爱恋的笑。
“对?我答应过你。”聂少商激动地拥着她?觉得自己快死的心在她的笑容中又活了过来。
“我不做天使?我要留在人间做你永远的情人。”也许天堂有殷殷呼唤她回家的亲人?也许在那个乐园里她永远不会再有欢乐以外的情绪?可是留在他的身边她会拥有永生不变的情爱?那是无可取代的?而且是天堂上绝对没有的。
“好。”聂少商虔诚地将他的天使抱在怀中?满心喜悦。
羽衣拉拉他的手?“走?我们去告诉他。”“告诉谁?”他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教堂。
“百迦列天使长?我要他将我除权?再不要当天使。”她笑得璀璨?心中再无阴霾。
“好?我们向他说清楚。”聂少商微笑地低下头吻她?拉着她的手一同爬上高耸的石雕基座。
“你们……你们在做什么?快下来?”一个老迈的声音由他们的下方传来。
“他是谁?”羽衣侧转过头问。
“可能是这间教堂的神父?我去和他说说。”聂少商打量了喊话人的穿著后回道?想放开她的手下去对他说明。
“不要?千万不要放开你的手。”羽衣慌张地看看百迦列的脸孔?又紧位着聂少商的手不放。
“快下来?你们听到了没有?”神父气坏地在下头嚷着。
“我只是下去一会儿?你别担心。”聂少商缓缓松开她的手?笑着安慰道。
“少商不要……”羽衣无助地看着他们紧连的手慢慢分开。
“我很快就回来。”聂少商跳下雕像的基座?转身走向神父。“神父?我们只是想看看那尊雕像……神父?神父?你还好吗?”他看见神父的面孔由气愤快速转变成惊骇?不由得问道。
“她……她有翅膀……”神父颤抖地指着站在雕像旁的羽衣?吓得跌坐在地?继而爬着逃出教堂外。
聂少商打过头?赫然发现羽衣早已脱去外套?一双翅膀在她身后有力地拍振着。
“羽衣?你怎么把翅膀──”“我说过不能松手的。”羽衣的泪落了下来?翅膀不断地拍飞?使她的两脚离了地。
“羽衣?你回来?快回来”聂少商仓皇地朝她奔去?心底既惊且怕。
“我没有辨法……”她凄凉地喊道?身后的双翅早不听使唤?一心要朝上飞。
“找到你了。”一抹人影在羽衣缓缓上升时突然飞掠而至?强将她制在空中。“曼婷?”羽衣眨掉泪水看清了阻止她的好友。
“跟我回去。”曲曼婷张着充满血丝的眼?语调颤抖地说。
“曼婷?你怎么了?”羽衣看着她可怕的表情?心底有些慌乱。
曲曼婷一手握住她的腰际?一手捉紧了她的双手。“跟我走?回去洛贝塔那里。”
“不行?我不能去?放开我。”羽衣挣扎不开?含泪对聂少商求救?“少商……”“放开她?”聂少商在下头嘶声大喊?一边忙着爬上雕像的基座。
“对不起?我是被逼的?请你原谅我。”曲曼婷松开了一只手?往她的后颈敲了一记?然后带着昏迷的她消失在教堂的高处。
“羽衣──”聂少商痛苦嘶叫?阵阵回音响彻了空荡的教堂。
一片洁白的羽毛自空中缓缓飘下?他淌着泪伸手接住。当羽毛触及他的掌心?马上就像他屋里那片昙花花瓣一般?迅速化为空气?灰飞烟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