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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老的恶作剧 第八章
作者:凌淑芬
  繁红回国了?而且回来得天地为之震撼?鬼神为之动容。完全符合多情狐女被负心男子??弃的凄美剧情。

  吴氏公寓的成员全都聚集在二A公寓里?等待聆闻她的第一手转播。可想而知?依着繁红牵东缠西的说话习惯?想要将始末交代清楚?着实需要旁听者发挥耐性和想象力?并且以律师盘问被告的高超技巧稍微加以组织一下。

  进门两个小时之后?总算大伙儿该听懂的全搞清楚了?不该听懂的再追究下去也没用。

  「别担心?那家伙交给我就好。我一定念咒让他头顶生疮、脚底流脓。」风师叔慷慨激昂的把胸脯拍得砰砰响。

  「我就说嘛?那个臭男人把繁红骗到美国去?哪能安什么好心眼?趁着我们不在身边?他就把她给欺负尽了。」语凝的老母鸡权威遭受前所未有的威胁?气呼呼地乱叫。

  二A的客厅、主卧室笼罩着七嘴八舌的声讨音浪。

  须臾间?承治和新房客散步回来?齐齐被卷入杀气腾腾的氛围中。繁红去国期间正巧新房客孟祥琴搬进来住?短短个把月?公寓的头号单身汉兼木头科学家终于得逢美妙的桃花佳缘?两人的感情进展神速。

  「到底怎么回事?」承治试图厘清一团乱麻。

  「你听我说?繁红被外头的坏胚子欺负了。」

  「就是那个王鑫干的好事。」

  「男人没一个好东西?」

  叽哩咕噜的旁白同时响起?人人抢着担任首席主播。

  算了?孟祥琴的神智稍微清明一些?索性自动移驾到闺房内?直接向事件的女主角求教?留下落单的承治接受众人的炮轰。

  一群人叽哩咕噜地围着承治?重又述说一遍王鑫的恶行劣迹和繁红的清纯无辜。

  结语是──「姓王的嫌弃咱们繁红是怪物、怪胎、狐狸精?恶意??弃她?害她在机场游荡了三天?连厕所也不敢去才排到后补机位?孤苦零丁地从纽约飞回台湾。」

  至于其中有多少部分属于真实情节、多少百分比为大伙儿的临时抒发?已经不重要了。大家转述得犀利精采比较要紧。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?彼此还可以讨教讨教哪个人的创造力最有看头。

  「姓王的家伙太可恶了?」承治义愤填膺?顺利中了他们的人脑病毒。

  「我们可以联名签署抗议信。」小路八成是街头运动的新闻看太多了。

  「我去和繁红说个清楚?明天就把劳啥子的秘书辞掉?回来公寓让我们养就好。」承治绝对不容许亲密芳邻遭到任何不人道的对待。

  「这么做会不会犯法?狐狸好象是保育类动物?不能交由私人豢养──噢?」沈楚天又被老婆大人拳殴脚踢。

  反正他已经被K得司空见惯?不打不识相。

  承治来势汹汹地闯进美人香闺?好死不死地?恰好给他捕捉到孟祥琴的片断语句──

  「……你应该向他道歉才对……」

  「道什么歉?那个王八羔子被我遇上了肯定痛揍他一顿。」承治冲口而出?木讷的脸孔怒胀成红通通的。

  「嗯?对对对。」一票公寓成员挤在门口拚命点头?支持他的立场。

  孟祥琴登时被他突梯的反应吓住了。她刚才听说了繁红单独在纽约和机场瞎逛三天?结果让王鑫在出入境处逮个正着?劈头自然先给逃犯一顿臭骂?毕竟安全问题在纽约是开不得玩笑的。撇开其它方面不谈?单就个人保全方面而言是繁红的疏失。

  这只呆头鹅?也没听清楚前因后果?莫名其妙地便对她开骂?他算哪根葱呀?

  「人家很关心繁红?」浑沌懊恼的闷气如箭如矢地喷发。

  「你知道他怎么骂繁红的吗?」承治气呼呼地握起双拳。「他骂繁红狐狸精、怪物、怪胎?叫她滚得远远的?永远别再回来。这种混蛋还跟他客气什么?」

  曲折离奇的剧情到了他口中又增加几样调味料。

  祥琴不甘示弱?两个人当场你一来、我一往地对上了。

  吴氏公寓成员──包括繁红在内──咸都看呆了。

  奇哉怪也?今儿个大伙明明把焦点锁定在繁红和王姓恶魔党身上?怎么不相干的人物反而抢先掀起第一波战事来着?

  「咱们该先劝开哪一组人马才好?」沈楚天搔了搔下巴?询问众陪审团的意见。

  「静观其变。」繁红拭干脸颊的泪痕?先瞧好戏再说。

  「有道理。」风师叔表示赞同。

  于是大伙儿心安理得地散开来?繁红依然楚楚可怜地沉坐在床榻?其它人则各自找妥视野佳、风景好的位置?开始观赏男与女的戏曲。

  战局发展至中途?承治的恼火却已冲刷到最高点。

  「你根本就坦护着那个男人?」

  「坦护?」祥琴险险被怨气和冤气噎住。

  争端从繁红身上拉近为他们本人。叽哩呱啦?两人进行下一波更切身的争执。

  好看、好看、好看?精采、精采、精采?剧情进入高潮迭起的阶段。

  旁观者看得聚精会神?期待他们发明更出色的谩骂珠玑。

  「我去泡茶。」繁红忽然提议。

  「不用了?当心漏掉精采部分没听见。」风师叔乐不思蜀。

  「你们有没有发觉承治的口才越来越进步?」这会儿连讲评也端上台面。

  又过了五分钟?语凝尽管满心不情愿?依然得发挥公寓管理员的职责?适时中止房客的纠纷。

  「老公?轮到你出场了。」她顶了顶沈楚天。

  「噢──这么快呀?」人群间响起依依不舍的长叹。

  「每次都这样?」沈楚天嘀嘀咕咕的。每回苦差事都交给他负责?和事佬通常很容易被盛怒中的两造痛扁的。

  情势紧张的波斯湾战圈卷入第三势力?大伙儿连眼皮也舍不得眨一下?以免漏失精采镜头。

  「繁红?」忽然有人杀风景地切入。

  「不要吵?我们很忙。」小路横在房门口?头也不回地训斥。

  慢着?

  乱烘烘的二A公寓徒然被极地似的静谥覆盖。

  既然亲爱的同胞们汇集在主卧室里?那么房外的噪音打哪儿冒出头的?

  喑哑焦切的男中音抖落繁红看热闹的好心情。

  「王鑫……」晶莹的眸心蒙上水雾。

  他追上来了。

  二A未上锁的铁门不知何时被打开?第二位风尘仆仆的旅人踏入公寓客厅。青湛湛的胡碴形成猖狂阴影?强化了来人沧桑忧心的面容。

  祥琴首先回过神来?一马当先挤出气氛火爆的香闺?迎向客厅的访者。

  「王鑫?你也赶回台湾了?」

  「慢着?」承治怒火炽盛地追出去?无论如何不准那个看轻繁红的男人侵入大本营。

  「走走走?又有好戏可看。」风师叔简直比中了统一发票更乐透。

  一伙人七手八脚地?再度赶赴第二战场。

  此时不趁虚而入?更待何时?语凝眼看碍事的家伙全走光光?反而选取和大家相反的路线?直趋向床上的仙灵女子。

  「繁红?你千万要记得?男人呀?宠不得的?否则咱们被他们吃得死死。」她大力分享驭夫私房术。「无论姓王的待会儿如何解释?你绝对不可以立刻原谅他?好歹拖上个十天半个月?让他尝尝女性冷战的独门技巧?先下他一个马威?知道吗?」

  「为什么是『马威』?不是『牛威』或『鸡威』?」繁红听不懂。

  「因为牛和鸡的速度比马匹慢?比不上千里良驹的威风。」语凝应付奇问妙答的能力已经出神入化。

  房外的吵论声浪蓦然增强?其中却少了王鑫的嗓门。

  「小孟和承治又吵起来啦?」语凝发挥天耳通的本领?臆测到正确答案。

  果然?在此同时王鑫推开房门走进来?而客厅的争端依然如火如荼。

  扮演坏人的恶魔党已经潜进大本营了?旁人反倒自个争得你死我活?大伙儿到底记不记得今天的「每日一吵」主题是什么?真搞不过那群人。

  也罢?老公摆不平?交给她负责也一样。语凝离去之前再打个小PASS给繁红。

  千万别忘记呀?

  房门合掩?阻隔了房外的嘈杂呼嚷?将五坪大的空间划分成沉重凝郁的世界。

  繁红弓起匀称长腿?雪絮般苍白的脸颊埋进膝盖里?不肯看他。

  「繁红?」王鑫低唤。从纽约到吴氏公寓门口?他们躲了总合十七个小时的迷藏?悬着的焦心在看见她安然坐在家里的这一刻?终于松懈下来。

  现下他可万万不能再失去脾性?否则难保她不会缩了头又藏到哪座深山野岭去。

  「走开。」她闷闷地开口。

  他那番伤人的话依然留驻心头?挥之不去。

  在王鑫心目中?她永远只能划归为「异类」?公寓里的好朋友也一样。如果他无法平等地看待她?以及每一位她所重视的亲人?她宁愿从现在起断绝一切纠葛?长痛不如短痛。

  「繁红?我……」他抹着烦躁疲惫的脸容。「我很抱歉在机场对你大吼大叫。当时我真的已经急疯了。」

  「长痛不如短痛。」她忽尔抬首?幽幽地撂下智能的结晶。

  王鑫愣了一秒钟?再倒带一遍。

  不行?他仍然听不懂。

  「是吗?」现下他与她对话都得小心翼翼?以免误触了什么大不韪。

  「嗯。」繁红坚定地点点螓首。「所以辞职比较好。」

  显然她讨论的主题无关旅程问题。他继续追溯着时间的洪流?约莫探测出繁红的话意。

  想来她已经跳过机场部分?溯至希尔顿最后一夜的争端。

  「不行。」他断然拒绝。

  「非辞不可?谁教你骂我狐狸精?」她再也忍不住?回手捞地一颗胖抱枕扔掷他。「你回头和梁依露培养奸情好了?我不要你了?」

  她去职的原因也未免太牵强了?而且「奸情」似乎不大适合套用在他身上。王鑫又好气又好笑。

  长途劳顿给她这么瞎搅和?全部蒸发成笑气?险些呼噜噜地喷冒成灾。

  过去几天?他已仔细探究过心底最深沉的接口。

  繁红的身分特殊是无庸置疑的?不容人规避。倘若他大剌剌地放话表示从来不曾在意?未免显得太矫情了。凭他区区一介凡夫俗子?当然不可免俗地产生过猜疑、退却的念头。

  然而?直到她远遁入纽约街道?任他千呼万唤也叫不回的那一刻?揪心入骨的忧惧才让他恍然查察到?他对繁红的关切眷恋已经深深、深深地超越了抗拒的意念。

  他爱她?因为她是她?萧繁红是萧繁红?无论她是男是女、年老年少、变狐变鬼。他爱的从来不是她的身分、她的背景?或是她的美貌。

  吸引他的特点根植在她的性格里?那份漫不经心、温柔超脱?以及几近天真的无邪可爱?彰显出她魅惑的诱引力。

  他爱她?就是这么简单而已。

  「你不能任意弃养小动物。」他连忙屏住微咧的嘴角?严肃地警告她。

  「你不是小动物。」繁红寻思着回答。「我比较像。」

  「好吧?」王鑫大方地接受她的论调。「同理可证?我也不能任意弃养小动物?否则容易造成流浪犬泛滥的社会问题。」

  对付逻辑观曲里拐弯的情人?除了设法让自己比她莫名其妙加一级?没有其它更犀利的解决之道。

  「我有地方栖身?不会变成流浪犬。」

  「辞了工作、没了收入?你如何支付生活开销?」王鑫向来支持女性经济独立论。

  「承治和房东会赞助。」她一点也不担心。

  「哦?」他很不痛快地哼了一声?三两步缩短两人的楚河汉界。「这么说来?你想回头和承治培养奸情罗?」

  这厢繁红被自己的言词给倒打一记回马枪。「……要不然另外找工作。」

  她硬是没想到要反问?自己和其它男人发生奸情关他哪门子闲事。

  「你既然打算另觅新工作?不如留在『森尧』的老环境?反正大伙儿都处得熟了。」王鑫展开诱哄行动。

  她撇开脸蛋?无声地拒绝。翻来覆去?计较的终归是他恶形恶状的态度。

  王鑫为自己感到无奈复无辜。

  「我不会放你走的。」他探手搂近倾心怜惜的珍宝。「你懂吗?我不会放你走。」

  一话双关?其中蕴含无限深意。

  繁红怔愕地注视他?似懂非懂。

  「既然被我抓住了?再也不让你飞走。」他紧紧执起玉掌?欲笑非笑?暖融的情动在其间漫燃。

  ◇      ◇      ◇

  他们的争执算暂告一段落了……吧?

  王鑫不太确定。

  繁红显然打消了去职的念头?每天早上准时出现「森尧」?而后东飘飘、西晃晃地打发时间?每一层楼、每个角落?都可能捕捉到她仙逸的衣角影儿。

  偶尔她会替钱秘书收发几件档案或公文?大部分时间则泡在茶水间里品味她从四处收购而来的芳香红茶。午膳时分?公寓一定派出专门人员为她送便当?否则就被王鑫挟持出去吃香的、喝辣的。休养生息后?下半天的上班时间则以电话和风师叔、小路母子、承治那伙人哈啦打屁闲聊?再不济?她还能诱拐因跳楼一役而结为死党的林小姐一起跷班?同游公司附近的红茶专卖店?然后整个工作天就这么消磨掉了。

  为了避免员工指责他人事管理不公?繁红的月俸早八百年已转成由他的薪水中发放。所以她其实不算「森尧」的正式员工?只不过她自己没发现。

  大体而吉?他们俩的生活节奏已恢复原状──扣除掉繁红大规模减少与他「单独」相处的特例。

  「为什么你不能和我出来?」王鑫当然抗议过。

  「房东小姐说的?真正的感情必须经过试炼。」繁红又打起超然物外的禅谒。

  「试炼和独处有什么关系?」原本他犹对吴氏公寓的大头头怀抱着一丝希望?看样子他错得太离谱。

  「她又说?绝对不可以立刻原谅你?要让你尝尝女性的冷战技巧。」

  「冷战个哪门子鬼?」他没听过比两人冷战更荒谬透顶的建议。「我们已经和解了?不是吗?」

  「以前没和男人冷战过?想试试看。」繁红温柔微笑。

  「天……」他呻吟?颓倒在麦当劳的塑料餐椅上。

  没错?麦当劳。既然天下第一伟人吴语凝示下「禁止独处」的动员令?她选在人多口杂的麦当劳和他约会?就不算违反「独处」的军令了?多么聪明呵。

  天才?王鑫真是服了她?还有那票惟恐天下不乱的吴氏怪胎。

  星期日早上十点?王鑫干耗在自家宅子里?已沙盘推演了大半个晨间时光。

  他苦苦思索几个诱拐繁红出门的绝妙借口。无奈?星期日终究不比寻常的工作天?平时若要拐她刚直接回家很容易?亲自上吴氏公寓讨人可就万分困难。

  他只要想起公寓那票怪人……唉?二言以蔽之──天长地久有时尽?此恨绵绵无绝期。

  铃铃的电话声中断他的沉思。王鑫随手探向茶几的通话器?「喂?」

  来电者的身分出乎他意料之外。

  「是的?我是王鑫……嗯……嗯……我了解了。」他沉稳地响应。「我当然很乐意帮忙?不过──是?您明白就好。和聪明人谈话真是一大享受。」

  ◇      ◇      ◇

  「繁红?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。」吴氏公寓的住客齐聚在房东公寓?七双眼神赐给繁红莫大的关爱。

  「明明叮咛过?不可以跟王鑫私下相处。」繁红非常困扰。

  「此一时也?彼一时也。」语凝诱哄道。「现下孟小姐气承治气个半死?连人都躲回她堂姊家了。她堂姊和王鑫兄弟是二十多年的交情?如果不靠王鑫出门说项?咱们一点点机会也没有。」

  她暂时隐瞒住自己已经打通王鑫那头的关节?免得引发众怒。

  在电话里?语凝曾试图引发王鑫的愧疚感。可是无论她如何解释?姓王的笨蛋硬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他和繁红的纽约事件已经落幕?两人也恢复邦交了?承治和孟祥琴反倒因为这档子事而闹得不可开交。

  公寓住客们都看不出来有什么地方不合理呀?偏偏他听得胡里胡涂。

  没法子?王某人缺乏慧根?

  既然他最后要求以繁红的自由之身作为交换条件?而吴氏公寓也有求于他?不得已?她只好出卖繁红了。反正姓王的背地里已尝遍繁红的绝妙好滋味?干脆趁此机会让他们俩明正言顺也好。

  以上思绪纯属推托?不过她已成功地让自己心安兼理得。

  「就这么说定了。」沈楚天也不理萧狐仙承诺与否?直接把小路推往她怀里。「第一棒打击派小路上场?你负责带他去见王鑫?王鑫自会想法子送他上孟家的垒包。」

  于是乎?繁红和小路送作一堆?同赴王鑫窝居的老巢去也。

  十一月底的节气?根据中国农民历的记载理当为?「小雪?太阳过黄经二四○度?气候寒冷?逐渐降雪。」然而?福尔摩沙小宝岛硬是拥有自主的遵循轨道。

  谁理它劳啥子的雪花纷飞呢?断云依水?世界仍然秋色浓馥?一丘一壑也风流。

  王鑫的宅邸位于至善路?据说百来坪的独栋别墅原本属于大家长王森尧?两年前馈赠给小儿子作为辛劳奖励。

  至善路紧临着阳明山山脚?绿意蓊郁的美景自是不需提?难得的是?这块地理区域同时兼具交通方便的优点?贩售日常用品的商家颇为普及?在交接的大马路上也不乏气氛优雅的咖啡屋、小茶馆。

  「小路?先进去看看。」繁红忍受不住太醒目的诱惑。

  小路没意见。

  令人意外的是?一大一小两朋党甫踏入其中一间小茶坊的门口?笑吟吟的老板娘马上迎了出来。

  「你是萧小姐吧?」

  这……可奇了?繁红完全不认得对方?而老板娘居然唤得出她的芳名。莫非她们曾经结识?她却把人家给??诸脑后了?

  「对不起。」她虚心地表示歉意。

  「没关系。」虽然老板娘并不了解她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错事。「小店刚购进几罐加味伯爵茶?你买好茶叶可别忘了正事?王先生正在家里等你。」

  老板娘连王鑫也认识?太神奇了。这会儿她不得不替王鑫也道歉一次。

  「真的很对不起。」

  「真的没关系。」老板娘礼尚往来。

  两个女人莫名其妙地扯了一堆?唯一的男人国国民小路首先听不下去。

  「阿姨?你也认识王叔叔吗?」他直接问明白比较快。

  「也不能这么说。」老板娘坦承道。「二十分钟前?本店接到一位自称王先生的男人来电?他描述了萧小姐的外形特征?再交代我们转述刚才的那番叮咛。他还说?附近这四家店铺全知会过了?请你们别再一间一间地闲逛?快快买了就走。」

  小路登时佩服得五体投地。「繁红姊姊?我欣赏他。」

  果然?成功的男人皆备有未雨绸缪的先知。

  「真的每一间都通知过了?」繁红大表狐疑。或许是她「狐」的天性作祟。

  「王先生是这么说的。」

  「他怎么能如此肯定呢?」她不禁投下否定票。「说不定有一家被他漏掉了。」

  「凡事必须讲求证据。」小路深受科学家邻居的洗脑?立刻严肃地指出。

  一大一小对望着?毋需言喻的默契交流于彼此眼波中。

  「好?每一家问问看。」

  两人达成协议?手牵手、心连心?转头钻出小茶馆。

  「喂……」老板娘错愕万分。这两人也未免太闲了吧?

  经过便衣密探的明查暗访?果然另外两家也接过「王先生」的神秘电话。

  「怎么会?」繁红全然的迷惘和疑惑。「王鑫怎么知道我们会停下来买东西?」

  「我也不信。」小路微量的牛脾气也受到激发。「走?进第四家问问看。」

  繁红第一间挑中的茶坊距离王宅最近?如今顺着原路倒溯回去?第四家小茶店反倒相差他们的目的地一小段路。

  「清净茗屋」的外观与随处可见的茶坊并无殊异?古色古香的布置风格为都市增添几许灵气。

  两人踏入店门?幽爽的茶香扑鼻而来。店铺内部的面积仅有十来坪?隔局并不方正。进门先瞧见接待和会钞的柜台?转过直角的弯才能尽览客人品茗的桌位。

  「欢迎光临。」这回换成一位年轻的男主人。

  「请问你们有没有接过一通王先生的交代电话?」小路大略地介绍电话内容。

  「没有。」老板浅笑着摇首。

  「耶?」两个闲人宛如捡获至宝?猛抱在一起欢呼。

  嘿嘿?被他们抓到了吧?王鑫果然遗漏了一家。他们赢了?唷荷?

  「不过?」老板的但书还没说完。「店里倒是有一位王先生等候两位许久。」

  「什么?」极度欣悦霎时化成极端怔愕。两人面面相觑。

  品茗区的转角不知何时倚着高瘦的身影。

  蝉与螳螂与黄雀的关系?重现于二十世纪末。

  「王鑫?」繁红惊呼。

  「你们总算来了。」王鑫既无奈又好笑。

  他实在太佩服自己了?就算诸葛孔明再世?怕也无他料事如神的智商。他早就猜准了繁红不可能不搞乌龙?这是吴氏公寓出身的怪胎统一的特征。

  「你怎么知道我们会出现?」小路不服气。

  「那不重要。」王鑫故意沉着脸?加深威严感。「你们应该直接上我家的?不是吗?还敢中途闲逛小茶馆?」

  「没有逛。」繁红立刻否认。「只是想确定你有没有漏打哪一家。」

  换句话说?他事先省掉拨电话的举动?一切后事便不致发生。

  即使如此?这两人也会制造出新事端?所以先让他预测个正着也好。

  「就算我漏掉了?那又如何?」王鑫简直被他们的无聊打败。

  两位做错事的「螳螂」再度交换无辜的眼光。

  「……对喔。」小螳螂讷讷地征询共犯的意见。「我们挨家挨户调查他打电话的事做什么?」

  「嗯……」繁红托着香腮?开始陷入沉思。「我仔细想想看。」

  王鑫无语问苍天。

  为什么?为什么?为什么月下老人派给他的红绳子?牵系着一处莫名其妙的终端?

  倘若这段姻缘只因迷糊老神仙决定开他一个玩笑?王鑫向自己发誓?将来他百年归天之后?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揪出那个老家伙?从头到脚海K成彰化肉圆。

  「过来。」他二话不说?拉起繁红的玉手拖向预定的桌位。「我负责送小路上孟家找人?而你负责留在这里把我点的红茶喝完。大家分工合作、各司其职?可以吗?」

  「可以。」繁红向来最好说话。

  他犹不放心?再叮咛一次。「务必要等我回来哦?」

  「没问题。」她满口允诺。

  王鑫这才放下心来。

  茶馆半个小时前才开业?客人尚未上门?而弯折的角度也隔开闲杂人等的视线?他苦等了这许多时候?终于有机可乘。

  健臂一探?娇怯怯的纤影霎时偎贴进他怀中。

  王鑫埋入她发丛?深深嗅闻她清雅的体香。

  好想念呵……多希望现在拐了繁红就走?一辈子甭还给吴氏公寓。

  可惜?她一定不肯。

  「等我打发那个小鬼?待会儿载你到竹子湖吃野菜?嗯?」他轻啄着红艳的樱唇。

  「好。」嫩甜的笑意缓缓绽放?添艳了春花般的丽颜。

  这教人怎么禁得住?

  王鑫呻吟一声?舌尖不由分说地探入她唇内?加上消魂解馋的唇锁。

  「喂?」一根杀风景的手指头戳着他的腰干。

  「干嘛?」王鑫闷闷地移开嘴唇?低头怒瞪小电灯泡。

  「我叫小路?不叫小鬼。」小路回以同等程度的愤懑斜睨。「只有爬虫类才会背着人偷取难听的绰号。」

  「……」

  王鑫决定了。他的婚礼绝对不让这个小鬼当花童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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